懷特(筆電名)回來了,換了主機版卻停了風扇,
現在要不要散熱完全看他心情……倒底在傲嬌什麼啊……(遠目)



  「既然妳能被白兔喜歡,那麼其他使役者肯定對妳會有某種程度的好感。」


  夢魘如是說。
  這個世界的住民有許多共通之處,例如聽不進別人說話,例如不把人命當回事,例如任性妄為,例如不知節制,例如對自己熱衷之事物產生近乎瘋狂的偏執,就像碧芭迪之於紅色、艾斯之於旅行(迷路?)、尤里烏斯之於工作、布拉德之於紅茶、艾利歐特之於紅蘿蔔、達姆之於錢、狄之於休假、波利斯之於槍械、哥蘭德之於音樂……
  當然,還有彼得之於我。

  
  「那真是……相當有意思。」布拉德屬於淡淡表示意見型:「我不是懷疑妳,大小姐,但宰相閣下跟妳形容得不太一樣。」
  黑手黨老大深不可測的神情中讀不出任何訊息,若非他失手摔碎一只茶杯、還無視紅茶潑灑滿桌,我肯定不會發現布拉德有所動搖。
  「外地人或許不明白,心之城的宰相閣下難以親近,狡猾陰險、手段狠絕,妳可得小心他。」
  我看看布拉德沉穩的笑容,認為他沒資格這麼說。
  「姐姐妳要聽老大的,小心宰相兔子比較好。」達姆拉拉我的衣袖:「他非常冷血殘酷,見人就殺。」
  狄站在對襯的另一邊點頭:「沒錯沒錯,不管認識的、不認識的,宰相兔子興致一來就動手了,很讓人困擾呢!」
  我看看雙胞胎斧頭上的血跡,認為他們沒資格這麼說。
  「布拉德說得很對,愛麗絲。」艾利歐特努力掃光他的紅蘿蔔蛋糕後開口:「像彼得=懷特那種長著奇怪耳朵和尾巴的男人,妳還是避不見面得好。」
  布拉得輕啜紅茶:「……自我否定不好哦?艾利歐特。」
  我看看艾利歐特的頭頂,認為他沒資格這麼說。
  「笨蛋兔子說話就像笨蛋兔子,兄弟。」狄大聲竊竊私語。
  「說得沒錯,兄弟,蠢兔子的蠢無藥可救。」達姆也不放低音量。
  「我不是兔子!」

  
  關於「彼得之於我」,會感到難以置信的其實不只我一人,在我尚未瞭解「平常的彼得」之前,便已在其他人的訝異反應中明白這有多麼不尋常。
  

  「既然會被白兔看上,代表妳確實有特殊之處吧?真可惜沒能留下妳。」
  瑪……哥蘭德饒富興味觀察我,嘴裡嘖嘖有聲。
  「大叔,別一副急色鬼樣,要是把愛麗絲嚇跑怎麼辦?」波利斯閃身到我跟哥蘭德中間:「會看上妳這麼冷淡的孩子,表示白兔其實挺M的呢!」
  哥蘭德笑著接口:「是啊,而且品味很怪異。」
  「品味這種事情,端看平常的打扮就知道了,那身刺眼的紅色格子西裝、襯衫居然還是粉紅色……」
  我看看你一言我一語的遊樂園兩人組,認為他們沒資格這麼說。
  

  基本上,我把彼得和這個世界劃上等號,亦即兩者詭異程度相差無幾,「被彼得喜歡」等於「被這世界喜歡」,及至我將被彼得纏上一事轉述與眾人聽,再見到各種不同的驚愕反應,也只是更加深「彼得=懷特十分異常」的確信。
  

  「女王那邊的兔子以潔癖出名,討厭人討厭到連呼吸相同空氣都嫌髒,所以平常足不出城,孤僻到極點。」
  我看看尤里烏斯停不下來的雙手,認為他沒資格這麼說。
  「哈哈哈,所以彼得先生總是盡力躲掉謁見,明明是宰相還老是摸魚摸到讓女王陛下發火,不肯好好工作,真讓人傷腦筋。」艾斯連喝咖啡的模樣都很爽朗。
  我看看心之城的軍事負責人,認為他沒資格這麼說。

  
  無可否認,我是個性陰沉灰暗的人,完全追不上完美的母親和姐姐,沒有特殊魅力或專長,絕非到哪裡都能受歡迎的類型、更不是「特別」的存在,彼得則不同,扣除內在不提,他的外在條件優異得不真實,站在這種人身邊,說沒有壓力是騙人的。
  但是,他卻從不在意周圍指指點點,緊緊黏在我身邊,趕也趕不走,直到我反過來為他的瘋狂和殘酷負起責任,成為這隻猛獸的鎖鏈。

  
  「愛麗絲……」
  彼得身體壓上來,著迷地在我臉上嘴上輕啄:「我喜歡妳、最喜歡妳、我愛妳……」
  「等等、彼得,不可以。」
  被包夾在彼得和床舖間,我知道自己的抵抗越來越形式化。
  「為什麼不行?這裡是我的房間、密閉場所、沒有其他人看見、我把工作做完了、現在是妳的休息時間、士兵或女僕全都活著,所以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吧?」乖巧的兔子先生先把我可能抗議的理由一一排除:「我們上次不就這麼做過嗎?還有上上次、上上上次……」
  彼得捧起我的臉,把無數個上次連同抗議一起以深吻封住。
  玉雕似的美麗五官和身體,卻有鋼鐵般的力量及意志,他從來不迷惘,以他自己的標準貫徹始終。一刻牽手、則時時牽手,一朝擁抱、則日日擁抱,一時疏忽點頭讓他親吻,就會有下次、下下次、下下下次……不止親吻,連牽手和擁抱都要一併複習,彼得總是能掌握時機鯨吞或蠶食,且不斷挑戰我揮拳的底線。
  我不得不打開紅色警戒以對抗彼得的十面埋伏,然而也清楚自己墜落之勢有多迅速。
  「愛麗絲,妳真是大膽……」彼得伏在我耳邊輕喘。
  「嗯?什麼?」我被吻到快要腦缺氧,視線開始模糊不清,更別說思考了。
  彼得象牙白的肌膚染上蘋果紅,血色眼睛有與過去不同的迷濛:「像這樣被妳緊~緊的抱著,還是頭一次呢!」
  接著我意識到自己兩隻手的位置,終於明白為什麼彼得無像平常那樣看著我說話,這才慌忙放開他:「啊、不、我、那個……抱歉。」
  彼得靦腆一笑:「妳沒有道歉的必要,我非常高興哦!」
  所以才糟糕啊!
  「你誤會了,我不是那種意思,只是不知不覺就……」
  「就?」
  我話說到一半忽而停下,彼得也就歪著頭等我講完,長長的耳朵垂在兩邊。同時,我在腦內大罵自己的愚蠢。在熱吻過程中迷迷糊糊圈住對方,不知不覺投入並應和……把這檔事一五一十轉述給眼前這名變態知道,究竟有什麼意義?
  「沒什麼,晚安。」我推開彼得,背對他躺平。
  「咦?可是……」
  「晚安!」我稍微提高了點音量,然後豎耳注意後方動靜。
  「……晚安,愛麗絲。」彼得語氣聽來有些許失落,他在我額際落下輕吻,然後從後方攔腰抱著我,好像睡覺時要抱個娃娃或抱枕之類的感覺。
  我明白他非正人君子、做事不知節制,總在想做的時候做他想做的任何事,但彼得唯一想要的是我,所以這點「忍耐」對他而言應該不痛不癢。
  彼得接近瘋狂迷信的執著在我留下來之後漸趨於穩定,不再像深怕留下遺憾似的急著硬逼我配合他,改為迂迴的試探、並一點一點加深強度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一起行動時會不自覺地牽起彼得的手、彼得撲向我時會不自覺地張開雙臂、不自覺地走進彼得房間就寢、不自覺地……


  這隻混帳心機腹黑兔


  「愛麗絲。」
  「什麼事?」我不小心應了聲。
  彼得輕笑:「我就想妳應該還沒有睡著。」
  「……怎麼了嗎?」
  「我注意到妳最近常常做很多紅蘿蔔點心,而且帶點心出城。」彼得故作若無其事,不過聲音裡略帶寒意:「妳瞞著我跟哪裡的兔子往來嗎?」
  「我沒有刻意隱瞞哦?連點心都有留你的份不是嗎?」我拉起彼得的手放置胸前,這麼做多少能使他安定:「你很清楚我跟艾利歐特是朋友,我不會花心的。」
  我明白彼得期待把我封閉在只有他的世界,但這畢竟不是我的期待。
  「朋友……」彼得彷彿想以指尖感受心臟的跳動,不斷在我心口遊移:「妳早已跟帽商宅第的人們交上朋友,為什麼只幫那隻骯髒兔子做點心?」
  「呃、嗯、這該怎麼說?」我苦笑,直接略過彼得對艾利歐特的評價,反正他看任何人都是髒的:「看他吃個不停的樣子,很像餵食動物的感覺嘛!」
  彼得又更貼緊我一些:「我明明也是動物,妳卻從未頻繁地幫我做點心……」
  「你不是討厭甜膩的脂肪來源?」白色絨毛耳朵在我眼角晃啊晃,我伸手輕拉:「別說『為了妳我多少甜食都吃得下』之類的蠢話,我不想看見賢能的宰相大人拼命狂吃紅蘿蔔製品。」
  變成兔形的彼得吃起紅蘿蔔說不定會很可愛,但那是另外一回事。
  「是的,我是賢達的兔子,除了跟妳在一起的時候外。」彼得貼著我摩蹭:「愛麗絲,我也是兔子哦?請妳更疼愛我。」
  我嘆氣:「像你這麼不單純的兔子,早就脫離『兔子』的範疇了。」
  「……難道艾利歐特=馬奇算是單純的兔子嗎?」
  背脊突地發涼,不必回頭看也清楚彼得現在的表情,我奮力掙脫禁錮轉過身面對他:「不是你想的那樣……」
  「我知道。」彼得輕輕打斷我說話:「雖說知道,但我還是很不安。」
  不安。
  誠如彼得所言,他的神情舉止有明顯動搖,但卻有一股無名火從我體內升起,我知道自己的情緒來得很沒道理,所以選擇暫時沉默。
  「愛麗絲……」彼得聲音消失在重疊的嘴唇之間。
  在腦袋變得一片空白前,我不斷思考著關於「異常」的事。
  

*****

  
  「愛麗絲,妳好像很累的樣子。」
  不久後的黃昏,我被公然翹班的女王陛下逮個正著,忽地展開一場茶會,對於碧芭迪的任性我倒是挺習慣了。
  「貴城的宰相閣下太不知節制了。」我小口小口飲用滾燙的茶水,但覺心酸無處訴。
  「哦?」女王陛下笑著睨視我,以茶匙攪拌其杯中的琥珀色:「本座討厭涼掉的紅茶,既苦又澀也沒有香氣,不過,太燙的茶水喝不出味道呢!」
  「真難拿捏。」我無奈接下這記變化球。
  相較於我的灰暗退縮,彼得經常處在過度熱情狀態,站在冷與熱的兩端互相制衡,留下來越久、越覺得只有這個毫無常理可言的世界能夠同時包容我們。
  「有不同溫度總比一成不變來得好。」待茶水隨溫度下降加深顏色,碧芭迪終於端起茶杯:「但紅茶終究是紅茶,本質是不變的。」
  「我同意。」
  異常就是異常、陰沉就是陰沉,本質不變,我們兩個漸漸適應彼此,也慢慢改變了彼此的模樣,但我確實充滿煩惱、而彼得也因此感到不安。或許碧芭迪當初就預見了今天的處境吧?
  碧芭迪笑著輕彈我茶杯:「怎麼,不喜歡這個味道嗎?」
  杯中的紅茶剩不到一半,自然不會被小小的震盪所影響。
  我凝視一方窄窄漣漪,對於這個提問不帶任何迷惘:「怎麼會?我很喜歡,正因為太過喜歡,才會有無謂的煩惱。」
  「是嗎?那盡情煩惱便可,這個世界原本就不是完美的理想鄉,沒有『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』這種選項。」
  「我同意。」我終於得以扯開笑容。
  碧芭迪又替我將熱茶斟滿至表面張力:「至少還能在這樣的黃昏、紅色時間裡,平靜喝上一杯紅茶。」
  「還請您手下留情,女王陛下。」
  我連忙在碧芭迪出手前移開茶杯。

  
*****

  
  我知道這世界有多異常、也瞭解這世界有多真實、更清楚這世界距離「安和樂利」還遠得很,我在明白一切之後,拋棄自己的家鄉。

  
  「愛麗絲,妳怎麼受傷了!」
  彼得一踏進房門便驚呼,慌慌張張三步併做兩步飛奔到我所在的沙發前蹲下,前後花不到兩秒鐘。
  「為什麼會流血?誰對妳做了什麼嗎?」
  「彼得,你冷靜點。」我繼續在手腕創傷處塗上優碘。
  「太過份了,請告訴我是誰,我馬上宰了他!」
  「冷靜點,小傷而已,而且有段時間了,你看得出來吧?」我把傷處舉高給彼得看,雖然距受傷的時間點不久,但我只是在換藥。
  「重點不在新傷或舊傷,這可是槍傷啊!」彼得小心翼翼托起我手臂:「對妳開槍的傢伙千刀萬剮不足惜。」
  「沒有人攻擊我,不過是意外罷了。」我忍不住嘆息:「倒是你,不療傷沒關係嗎?」
  彼得的格子西裝滿是刀痕、箭痕、還有幾處燒熔,仔細看,更有不少觸目驚心的鮮紅色塊附著於其上,怎麼想都是他比較值得擔心。
  「我?我沒事哦?」彼得脫下破破爛爛的西裝隨手扔地上,裡頭粉紅色襯衫雖然有破損,卻乾淨得一如往常:「最近不知怎地刺殺行動多了點,背後飛來刀子、牆後暗藏狙擊手、天花板潑下硫酸之類,淨是些沒創意的手法。」
  以彼得的地位立場和所做所為,處理這類事務理應早就習以為常,但我依然無法一笑置之:「……說得也是,對於宰相閣下來說,應付暗殺可說易如反掌。」
  「愛麗絲?」彼得詫異地看向我:「妳為什麼要生氣呢?」
  「我沒有生氣。」我暱視彼得道:「口口聲聲『我愛妳我愛妳』講個沒完,卻連我的心情都不明白?」
  彼得聞言變得有些不知所措,長長的兔耳也垂了下來:「抱歉,愛麗絲,是我不夠努力,完全不明白妳的心情。」
  不算整齊的雪白髮絲散落在臉側,微帶憂鬱的表情讓彼得漂亮得很不真實,即使在此之前,他無論內在或外在都跟現實無緣,包括寵溺我的程度。
  我二度嘆息:「對不起,是我的錯,不該遷怒到你身上,請你原諒我。」
  選擇這個世界、以及與之劃上等號的彼得,是我自己做出決定。
  「愛麗絲?」彼得沒有生氣,神情轉為擔憂:「難道妳不幸福嗎?」
  「如果以幸福去做主題討論,我想我非常幸福……」我無奈回應。彼得在意我是否幸福、全心全意就是為了讓我幸福,可是,我不確定自己真想要這玩意兒:「其實我非常不安,彼得。」
  「咦?」兔子先生睜大他的紅眼睛:「有什麼原因造成妳的不安呢?」


  「原因太多了。」


  「咦──?」
  我不意外於彼得的意外,身為不合常理世界之代表,他絕難想像我所擔憂的各式各樣問題,諸如未來出路、生活重心、環境再適應等。
  另外,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。
  「彼得,我記得你有備用的手槍,可以給我一把嗎?」
  「可以是可以……」彼得二話不說便把槍從掛鍊取下,並翻手變出時鐘掛回原本位置:「妳不是很討厭槍械?」
  「嗯,我沒辦法喜歡這種東西。」我接過粉紅色槍管的手槍,並當著彼得的面將之仔細檢查一遍,就像我之前無數次練習打靶前的檢查。
  「愛、愛麗絲……?」
  我收起槍,直視訝異不已的彼得說:「既然決定要留在這個世界,我就必須要有適應一些新東西的覺悟。」
  彼得回望著我,表情從兔子先生化為宰相大人:「妳拜託艾利歐特=馬奇教妳使用槍。」
  我無法否定他的肯定句:「黑手黨不會吝嗇到拒絕這類要求,艾利歐特的代價比較簡單。」
  「紅蘿蔔料理,對吧?」彼得的紅色瞳孔澄澈猶如寶石:「那麼,妳學習用槍的真正理由是什麼?」
  「為了適應這個世界。」
  「妳說謊。」宰相大人露出我平時少見的精明。
  我不爭氣地笑開:「像你這麼不單純的兔子,早就脫離『兔子』的範疇了。」
  「我確實是比艾利歐特=馬奇聰明的兔子,不會聽信妳表面說詞,在此之前,我比艾利歐特=馬奇更加瞭解妳,愛麗絲。」彼得執起我的手,像發誓又像警告:「我的眼線進不了帽商宅第範圍,我完全不知道、也無法知道妳在裡面的舉動,代表我不能插手阻止妳的任何做為。」
  我微笑點頭:「正如你所說。」
  艾利歐特對自己人熱心、溫柔、不會深思太多,在不損及布拉德的所有利益下,甚至可以做到守口如瓶。說起來,我算「利用」了他。
  「妳討厭用槍,卻瞞著我學習,還因此受傷……」
  「難免造成跳彈意外吧?」我認為比膛炸安全多了。
  「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?」彼得難得地對我示以不滿情緒。
  我回握彼得的手:「因為我非常不安,害怕失去留在這裡的理由。」
  「留在這裡的……理由?」
  「是啊,我拋棄了原本的世界,說什麼都不可能回去,如果又失去留在這裡的理由,那麼我該怎麼辦才好?」我將彼得手貼上臉頰,感受白色手套的質地:「所以我想學習如何開槍。」
  「我不懂,理由什麼的……無論要多少理由都可以,不是嗎?」彼得再度浮現困惑:「不管要什麼理由,我都可以幫妳找出來,我會永遠陪在妳身邊。」
  「萬一我死掉怎麼辦?」
  「我會自盡,追隨妳而去。」彼得想都不想直答,沒有半分猶豫:「絕對不會讓妳感到寂寞。」
  「想來也是。」我苦笑:「萬一你運氣不好,比我先死呢?」
  「不可能,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。」
  「這只是假設,我為你留下來,不可能再回去,如果『萬一』發生,我該何去何從?」對彼得綻開笑容,我相信點到為止便已足夠。
  既然決心為彼得拋棄家鄉,如果『萬一』發生,既沒有立場回去、更沒有理由留下,屆時就需要從彼得處得來的這把槍,這也是我對彼得應盡的責任。
  「不可以!」彼得錯愕沒多久,便搶回方才給我的槍:「我不允許妳傷害自己!」
  「我不過是假設最糟糕的狀況,彼得,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太危險,我無法消除不安,只好先做最壞的打算。」我伸手與他十指交扣:「武器從來沒少見過,就算你把槍收回,還是能夠找到其他的槍枝,但我想使用你的槍。」
  彼得咬牙,默然與我對峙。
  彼得願意為我做任何事,可我們之間還有太多沒有越過的鴻溝,一道道加深我的恐懼和不安,而我卻沉溺在他的溫柔保護中無法自拔。
  我想要站上相同高度、成為彼得的戀人,才有資格讓彼得和我有相同的視野。
  「妳不會有機會使用槍,永遠不會。」彼得輕輕拉開我,並收回他的槍,然後起身將槍放進書桌抽屜內:「但是,我不小心把備用品忘在這裡。」
  我看著彼得的背影,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:「謝謝你。」
  「我什麼都沒做,妳不需要道謝。」彼得深深皺眉,走回我身邊:「愛麗絲,妳十分愚蠢呢!」
  「我本來就是個做事不得要領的人。」我張手迎接彼得的擁抱:「對不起,你生氣了嗎?」
  「我不知道,我應該要覺得生氣嗎?還是該感到悲傷呢?」彼得語調平穩,沒有明顯起伏的情緒:「我真的不懂,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開心。」
  「……『開心』?」怎麼會?
  「嗯,我非常、非常高興,因為……」彼得貼著我摩蹭:


  「妳竟然沒有我就活不下去。」

  
  ……

  
  「?」


 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消化彼得的語意。
  「等等、不對吧?什麼沒有你就活不下去?」
  「可是妳說妳為我留下,對吧?」彼得略顯意外地應答。
  「……是這樣沒錯。」
  「萬一我死了,妳失去留下的理由、又不能回原本世界,只能舉槍自盡,對吧?」兔子先生的耳朵動啊動,襯托他老兄天真無邪的假像。
  「……是這樣沒錯。」
  「所、以、說,我死了妳就活不下去,對吧?」
  「……是這樣……大概吧?」我艱難地同意。
  舉凡言情、童話、超現實等,都是我最討厭的要素,然而我在超現實世界、對這童話般的兔耳男、說出三流言情小說的對白?
  我突然對自己感到一陣嫌惡。
  「啊啊,愛麗絲,能被妳重視至此,我肯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兔子。」像從童書裡走出的兔耳男陶醉起來,眼裡綻放異常精光:「其實我本來多少會擔心身後事,但是我現在隨時都可以走了,因為妳會跟我一起……」


  「我哪裡都不想去!」


  不自覺舉手便朝彼得湊過來的臉拍落,發出「啪」的好大一聲。
  「好痛好痛……我開玩笑的,還要永遠跟妳在一起,我絕對不能死。」彼得難掩笑意反握著我雙手:「我會永遠在妳身邊、永遠保護妳,無論白天、黃昏或是晚上,我向妳發誓。」
  噁心。
  為這種三流言情小說對白悸動不已的我,實在太噁心了。
  「所以,愛麗絲,我想麻煩妳一件事。」彼得笑容可掬,在我手背落下輕吻:「若發生『萬一』的話,妳可以順便把我的時鐘破壞掉嗎?」
  彼得用「我愛妳」的語氣,講出這個世界的大禁忌。
  怪得是,我居然打從心底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。
  「我希望自己能徹底的陪伴妳,不被任何人取代。」
  「……那你剛才發誓都不算數了嗎?」我努力想做出嗤之以鼻的態度,但不曉得具體成果如何。
  「說得也是。」彼得吃吃地笑:「所以妳沒有必要再去帽商宅第練習打靶了吧?我會一直一~~直陪在妳身邊。」
  「慢、慢著!你幹嘛?」
  「我想要把我滿腔的愛意傳達給妳。」長兔耳的變態跟蹤狂說著說著拉開領帶:「居然讓妳不安至此,全是我沒有盡力的錯,真的非常抱歉,愛麗絲,我喜歡妳、最喜歡妳、我愛妳……」
  嗚呼!看來我早就被彼得傳染瘋病了。


  屆時「萬一」艾斯向我拔劍,我想必能露出不遜色於他的颯爽笑容。





基本上這篇沒有特別承接哪個事件或路線,算是白兔戀愛ED之後吧?
想要嘗試去分析揣摩愛麗絲的個性、想法、行動模式等,就結果來說,只是勉強可以接受的程度。(遠目)
愛麗絲的彈性太大了,要以她為中心去寫故事好難啊……|||||||OTL

ハトアリ‧ペタアリ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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