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兔。
  彼得=懷特。
  心之城宰相。
  不可思議國度的嚮導。
  白髮、紅眼、有近視。
  可以變成兔子的兔耳男。
  腦筋靈活的電波系變態。
  有權有勢有病的跟蹤狂。
  自稱S,卻常要求被S。
  自稱認真負責,但是從來不肯乖乖守時工作。
  不把人命當一回事,動不動就開槍射殺他人。
  嚴重潔癖,連與人對話都覺得空氣佈滿細菌。
  原因不明染上「愛麗絲狂熱」,發病時與平時判若兩人。
  
 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。

  「愛、愛麗絲…請不要這樣…」
  象牙白的天然美肌染上陣陣紅暈,寶石般的眼睛被淚水朦朧,精雕細琢的端正五官因為困擾和羞赧而顯得泫然欲泣,肌理分明的身體正不安扭動。
  「你不是常說,只要是我的願望,無論任何事你都會讓它實現?」我不安好心地冷笑,邊欣賞彼得的反應、邊用我的手又搓又揉:「難道我這麼一點點要求你都想拒絕嗎?宰相大人。」
  彼得難堪地咬著下唇,兔耳隨身體搖動,他囁嚅道:「可、可是…很不好意思,這種事情我從未……」
  時間帶是黃昏。
  橘紅色暖光由天窗灑落紅色格子房間,映照半跪在皮質沙發上、衣衫不整的美青年,呈現出妖嬈風景。
  「你不是常說,只要是我動手的話,無論被摸任何地方你都會覺得很舒服?」我滿懷惡意調侃被我玩弄的兔耳男:「也不想想你現在享受的樣子,我看你不是真的討厭吧?」
  「咦?怎、怎麼會……」
  啊啊,我真是個十足十的惡棍。
  不過,全都要怪彼得不好。
  「沒想到還挺敏感的嘛……你的尾巴。」

  位在脊椎尾端的白色小圓球。

  平常掩蓋於格子西裝和粉紅色襯衫底下,僅僅盈握大小,柔軟濃密白色細毛包裹住的溫暖粉紅色皮肉,跟耳朵完全不同的觸感,卻跟耳朵一樣會隨彼得的心情搖動……多麼誘人的邪惡小圓球,一旦意識到它的存在,就不可能不出手吧?
  我可是名少女啊!
  「愛麗絲,妳這個人、妳這個人啊……」背向我的彼得回頭蹙眉,卻掩不住飛紅的臉:「未免太大膽了……」
  「彼此彼此。」感覺小圓球在掌心轉了半圈,我忍不住嘴角上揚。
  怎麼會這麼可愛!
  明明是走Cool-Beauty路線的男人,明明具有王子般隨便的完美外在設定,身上居然有這麼多可愛的配備,未免太犯規了!
  「別想逃跑,每次都是你對我毛手毛腳,我可要好好地回敬給你,好~好地…哦?」不只動手動腳,我連語氣都模仿起彼得平時說話方式:「我喜歡你、最喜歡你、我愛你,身為我心愛的人,你當然不會逃跑的對吧?」
  「妳這個人、妳這個人……」彼得不輸給眼睛色的臉快速紅到脖子處,也許是生氣、又像在鬧彆扭:「請不要開這種過份的玩笑、請不要欺負我了!」
  彼得越不知所措,我心情越愉快;心情越愉快,越想讓他更加不知所措。
  「我沒跟你開玩笑,彼得=懷特。」雖然我是笑著的沒錯:「你不是我的戀人嗎?戀人的意思,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哦?」
  「啊、我、那個……」
  好像把平時被動、被欺負的份一口氣全部追討回來似的,可以盡情欺負自己喜歡的人,感覺超棒。接下來該怎麼做,才能讓他更加失去分寸呢?我好想看看彼得各種不同的表情。
  誰叫他這麼的可愛!
  「我喜歡你、最喜歡你、我愛你。」我貼著戀人的背部輕語,左手繼續揉搓尾巴,右手探入彼得襯衫底下,感覺寬厚胸膛有異於平時的熱度:「如果你說討厭的話,我就不要弄髒你囉?」
  「……」
  彼得沒有開口,但吞嚥口水的聲音莫名清晰。
  「怎麼樣?」我邪惡地笑。
  「我、我不討厭……」
  
***

  「愛麗絲,妳可真大膽呢!」
  幫女僕發送文件的途中,我被艾斯給叫住。
  「竟然能讓彼得先生陶醉成那樣,真了不起,哈哈哈哈哈。」
  「艾斯……」我淡淡看著好久不見的心之騎士:「你要自己把營火弄熄,還是等我拉水管過來幫你淋浴?」
  跟彼得關起門來的調情(?),我不認為艾斯會知道多少,畢竟愛嚼舌根的女僕們不敢靠近彼得房間,嚴重潔癖到討厭所有人的彼得也不會多嘴到把這種事到處分享。比起私事曝光,我比較擔心這位戶外派的路癡騎士害心之城鬧火災。
  「不要對我那麼殘忍,野外旅行要是不紮營的話,我會餓死凍死的!」

  「這裡是城內。」

  我冷冷回言。
  打從我來到這世界起,同樣的爭論已經重覆過無數次,艾斯對旅行(迷路)和紮營的堅持,讓他完全無法接收別人的建議,就像雙胞胎之於架設陷阱、或哥蘭德之於製造噪音。總之很讓人困擾,特別是負責城內清潔的我。
  「好絕情哦!」心之騎士颯爽過頭的笑道:「人家特地稱讚妳對彼得先生的良好影響說~」
  「什麼意思?」我刻意忽視艾斯以爽朗態度裝可愛,小心回應以免被套話。再怎麼說,不想被人知道關門事也是少女的矜持。
  「啊、對了,我上一個時間帶順利抵達謁見室!這次只花了一百二十七回時間帶,很了不起吧?我也是會進步的呢!哈哈哈哈哈!」
  「好、好、我知道了。」我無奈,認命抱著文件坐到營火旁:「不過我還要工作,不能陪你太久,請盡量長話短說。」
  「我這不就正在講嗎?」艾斯不改其颯爽:「我到謁見室時,發現心之城已經變成充滿愛的環境,這都是托妳的福!」
  我安靜等艾斯繼續說,但見其彷彿已經結束話題,只好接下去發問:「具體說來,『充滿愛的環境』是怎麼一回事?」
  艾斯笑道:「就是充滿愛的環境。」
  「啊,是嗎?」於是我只能嘆氣:「對不起,我更正前言,請不要長話短說,我想知道詳情。」
  「是哦?那我就仔仔細細告訴妳。」艾斯不帶有任何惡意露出牲畜無害表情:「我這次只花一百二十七回時間帶就找到謁見室,很了不起吧?哈哈哈!」
  「是啊,你進步了。」我苦笑應和。
  「沒錯、沒錯,我進步了,多令人高興!」艾斯就像他所言,看起來很開心:「更令人高興得是,彼得先生也為我感到高興,溫柔地對我笑說:『只要努力就會有回報,請回房間好好休息,為下次的旅途養精蓄銳』呢!」
  「……」我以食指輕敲太陽穴:「這不是變相『請你消失』的意思?」
  「才不是!他真的很溫柔,笑容好甜蜜好幸福。」艾斯據理力爭:「不只對我如此,他認真投入工作,保持微笑聽取士兵們報告,就算是出錯的報告也都笑著原諒他們,還主動親吻陛下的手背。」

  「?」 

  我不得不再次確認我們正在討論的對象,或許是聊到國王陛下?
  「彼得=懷特,妳的戀人。」艾斯一副「我就知道妳會這麼問」的表情,以他慣有的語調一字一頓回答:「啊,可是陛下今天不太愉快的樣子,好像碰到過什麼髒東西似的,這是為什麼呢?」
  嗯,我也想知道為什麼。
  「可以讓彼得先生有這麼大改變,除妳以外不可能有其它原因,一定是妳對彼得先生做了非──常厲害的事情。」艾斯語帶曖昧地肯定自己的猜測。
  難道兔子的尾巴是某種開關?
  我立刻否定自己不科學的妄想:「也許彼得只是不小心吃到什麼髒東西。」
  「哈哈哈,妳不必自謙沒關係。」
  「不不不,我誠心希望這件事跟我完全沒關係。」我雖然無法否認自己兩回時間帶之前著魔似的行為,卻也不期待這跟彼得的異常舉動有關聯。
  在此之前,彼得=懷特本身早已是個異質存在體。
  「哈哈哈,妳真的很了不起呢!」艾斯繼續他的爽朗:「只有妳可以讓從來不出錯的彼得先生出錯,可以讓從來不迷惘的彼得先生迷惘的,也只有妳。」
  「你過獎了。」我保持微笑,鎮定應對艾斯的深藏不露:「區區小女子如我,根本沒本事影響那隻電波兔。」
  「沒這回事,在妳出現之前,彼得先生永遠只做正確的事情,為了妳,他違反了好多規則呢!」
  「正確……嗎?」
  我很清楚彼得面對我以外的人是如何樣貌,那種動不動開槍射殺他人、冷酷無情的冰冷態度,竟然被維持正道與秩序的騎士評為「正確」,這個世界跟我的價值觀差異便顯明於此。
  「我啊、那個……」下意識抱緊懷中的文件,我支吾其詞:「其實我不瞭解彼得,他有怎樣的過去、怎樣的背景、父母手足是怎樣的人……」
  我對彼得一無所知,而彼得對自己的事情漠視到了極點,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,幾經溝通後,我選擇相信彼得對我的執著,把無關緊要的不安封閉在心裡,好比上鎖的小小盒子。艾斯的話語卻像鑰匙,偶然間開啟了那個盒子。
  「我完全不知道以前的彼得是什麼模樣。」
  「這樣啊!」艾斯點點頭,不知道有沒有把話好好地聽進去:「不知道有什麼關係?我比較喜歡現在的彼得先生,兔子先生還是可愛點比較好。」
  「可愛是很可愛沒錯……」想起邪惡的小圓球,我不由得別過臉:「不過彼得對我瞭若指掌,我卻對他一無所知,這不是很不公平嗎?」
  「嗯,也許吧?我還是不太曉得這有什麼關係,哈哈哈哈哈。」艾斯抓抓頭髮,豪邁地放聲大笑:「兔子先生本來就很難瞭解,不管是哪種兔子先生,喏,就像我們先前討論過,身為兔子卻不肯承認自己是兔子的兔子、還有身為兔子然後強調自己是兔子的兔子……」
  「算了,找你徵詢意見是我蠢。」


  
***

  因為有點在意彼得現在的狀態,我趕緊告別艾斯、趕緊將文件送一送、趕緊殺到謁見室一探究竟,沒想到甫開門,心之女王的怒吼便朝我轟過來。

  「快點把那玩意兒處理掉!」

  「是……」
  碧芭迪看起來比平常更焦躁十倍,不過跟我司空見慣的焦躁又有微妙不同。我有氣無力應了聲,才轉向宰相應該會在的位置。
  「……呃!」
  瞬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,完全理解碧芭迪用那玩意兒形容彼得的理由。
  我不很清楚該如何描述那種深情的眼神、那種溫暖的微笑、那種可疑的紅暈,電波兔男似乎把每位士兵、每份文件都當成「愛麗絲」,隨時能具現化的粉紅色幸福氣場包圍著宰相閣下,閃亮到讓我當下就想逃離謁見室。
  難道兔子的尾巴……不、不可能,愛麗絲=利德爾,妳要冷靜!
  我回頭看看女王陛下,她正以眼神示意我有所行動,而且是儘速。
  無可奈何,我只有走到彼得座位旁:「彼得。」
  被我這麼一喚,彼得從座位上驚跳起來,動作大得誇張。
  「愛麗絲,妳來找我嗎?」不知如夢初醒或仍然置身夢中,彼得出神地牽起我雙手:「好高興、好高興,我是全世界第一幸福的兔子。」
  「……那真是太好了。」我強忍嘆氣的衝動,摸摸兔子先生的頭:「你現在方便陪我去散步嗎?」
  「當然!沒有任何事物優先於我心愛的妳,只要是妳的希望,無論何時何地任何狀況任何代價,我都會放下一切陪妳去散步。」
  彼得從來不擔心講話會咬到舌頭,就像我不擔心他會拒絕邀約。我再次回頭看女王陛下,她面有難色地擺擺手,示意我快把人帶走。

  和彼得手牽著手,我們走到城堡前的樹籬迷宮,然後毫無目地的瞎逛。
  我找不到任何可供談天的話題,彼得也沒有特別想說話的樣子,他臉上掛著無比幸福的微笑、口裡輕哼不成調的歌曲。
  真的,十分幸福的樣子。
  連一成不變的晴朗、一成不變的迷宮及其上點綴的玫瑰花都在他的笑容中顯得如此耀眼。我只是為了不讓彼得影響到太多人,才臨時挑了個沒有什麼人經過的地方,此刻卻幸福到覺得似曾相識。
  由陽光、溫暖、悠閒、放鬆組合成懷念的幸福感,唯一不同得是我不再孤單。
  「好奇怪。」彼得笑著開口。
  「嗯?」我僅以聲音應和。
  「明明是和平常相同的場所、不會改變的無聊晴空,為什麼這時看起來如此耀眼呢?耀眼得彷彿有意義,就好像……身在妳的世界。」
  彼得面帶耀眼笑容,說出我才想過的事情。
  這種感覺是什麼呢?
  不言自明的默契,彷彿我們真是舊識、彷彿彼得曾跟我渡過相同的時間。
  「說得也是。」我改挽起彼得的手臂:「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,只是漫無目地的散步,就覺得好幸福,為什麼呢?」
  「我剛剛也是這麼想!」彼得露出不知算驚訝或驚喜的表情:「能和妳有一樣的感覺,我好高興!」
  「……不害臊的兔子。」
  「沒這回事,我是正直、老實、認真的兔子,並且會因為太過高興而感到非常、非常不好意思。」現在是白天,彼得看起來卻還停留在紅霞滿天的黃昏:「長久以來被妳珍惜不說,現在甚至能被妳珍愛,這麼幸福的事情,我連作夢都不敢奢望。」
  把被我欺負當被我珍愛,這隻兔子實在病入膏肓:「什麼『長久以來』,是你跟蹤了我很久吧?變態。」
  「沒這回事……不,或許妳是正確的也說不定。」彼得的反論轉為自言自語,然後很快總結:「既然妳這麼說,那就是這樣。」
  「滑頭。」
  也許是走了太遠的路,我總覺得好熱,身體從與彼得接觸的地方快速增溫。
  「既然妳這麼說,那就是這樣。」彼得又笑道:「只要能被妳繼續珍愛,滑頭也好、變態也好、跟蹤狂也好,我都無所謂。」
  可愛到這種程度,已經是完全犯規了!
  「你的意思是,即使被我弄髒也沒有關係?」
  「妳、妳這個人……」好不容易褪去的黃昏又回到彼得臉上,可惜他這次沒有慌亂太久,很快地平復呼吸:「沒關係,只限定於妳,請盡情地把我弄髒。」
  我吃吃地笑:「那可不成,我怕碧芭迪不會放過我。」
  「女王陛下?」彼得聞言,面帶不解問:「為什麼忽然提到她?」
  「……」我稍微思考了一下,小心翼翼婉轉開口:「彼得,我出門工作之後,你都做了些什麼?」
  彼得不假思索道:「到謁見室工作,不是妳要我去工作的嗎?」
  「然後?」
  「然後妳來邀我散步。」彼得好溫柔地微笑。
  我用食指輕敲太陽穴:「中間這段時間,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?」
  「沒什麼特別值得記憶的人事物。」
  「……你對士兵或女僕們有什麼想法?」
  「無價值、無意義的卡片,隨時可以替換。」
  「不要說這麼過份的話……啊,算了,你對碧芭迪有什麼想法?」
  「歇斯底里紅茶桶,能避則避。」
  「……那艾斯呢?」
  「只知道迷路的沒用部屬,也許已經死在某荒郊野外了吧?」彼得歪著頭:「為什麼問這些?」
  「沒有,沒什
麼。」
  我忍不住轉頭看向彼得背部下方,格子西裝後面的開衩處有白毛若隱若現。


  ……是不是暫時別去碰比較好?

  「愛麗絲,妳在看什麼?」彼得沒錯過我的反應,不自在地側過身擋住我的視線性騷擾,他顯然還不習慣尾巴被那麼粗暴地蹂躪。
  「沒有,沒什麼。」我拉回目光,挽著戀人的手,對他甜甜一笑。
  我對彼得一無所知,不過,好像也不怎麼重要?



  畢竟這裡的天氣總是晴朗。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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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戰把彼得勒死的愛麗絲(不對)
图片
然後接到本頁的小說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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